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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如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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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畫,這是我給你買的幹凈衣裳,放在這裏了。”

燕歸南把衣裳放進門外,轉身離去。

很快,木門輕輕的打開一條縫,一只纖細的手取走衣服。

李執畫渾身泡在熱水裏,心裏卻還是如江海翻騰,恐懼,羞恥讓李執畫驚魂未定。

這比噩夢更加的恐怖,是比死更加的痛苦!

李執畫手裏還握著那根簪子,那根簪子,沾著仇人的血!

李執畫狠狠的把簪子砸在地板上,地板發出錚的響聲。

李執畫全身靠在浴桶裏,眼淚決堤而出。

表哥啊表哥我多希望你能來救我....

燕歸南守在李執畫的門外,聽見裏面的響動卻屹立不動,客棧人來人往的人看見燕歸南一身浴血的肅殺之氣也不敢靠近。

燕歸南知道李執畫不願告訴花畫的心,自然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他們離開勾欄院沒有立刻回謝府,而是找了一間客棧讓李執畫梳洗。

李執畫再次走出房門的時候已經神色鎮定還上了脂粉,除了臉上顯得憔悴和冰冷外,已經和之前那狼狽的樣子判若兩人。

李執畫目光冰冷:

“燕大哥,我們回謝府吧,我要在那裏等我表哥回來。”

燕歸南身子一僵,點了點頭。

李執畫不願意走路,街上人多,李執畫連在人群中行走都不願意,燕歸南托客棧的店小二叫了幾個轎夫,李執畫坐在軟轎內,看著密不透風的轎頂,眼淚止不住的流下去。

轎子停在謝府門口,謝府的府門卻緊緊閉著,燕歸南推開門一看,裏面居然空無一人,沒有寧貞兒和謝秋風的身影,甚至一個仆人都沒有。

桌上還有一桌子殘羹空盤,燕歸南看著眼前的場景有些不明所以。

人呢?

李執畫也進門一看,立刻發覺不好!這事情不對!

以寧貞兒的身體來說,她根本沒有出府的條件,再說謝秋風更不會貿然離開連個招呼都不打,更何況,這諾大一個謝府,仆人,家丁,為何一個都沒有了?

李執畫的心越來越不平靜。

朝凝閣行事詭譎,自然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他若殺人,必定留下痕跡,他若強擄,必有掙紮的跡象。

可不管怎麽樣,人都不可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全部不見!

這背後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時的寧貞兒又在何處呢?

寧貞兒身體的毒素未清,整個人還是有些虛弱,寧貞兒昏昏沈沈的睜開眼睛,眼前卻一片黑暗。

寧貞兒癱倒在地上,想撐起身子卻起不來,她有些冷。

薄衣單衫在這冰冷陰森的地方不免有些涼意刺骨。

“天黑了?”

寧貞兒摸了摸手下的青石地磚,冰冷,粗糙。

“這是哪裏?”

寧貞兒心中疑問重重,這個地方她居然莫名的熟悉....

“有人嗎?”

周圍卻沒有人回應她,只有她的聲音在空曠的回響。

看來這是一間監牢!這是哪裏?為什麽自己會在這裏?謝秋風呢!

寧貞兒掙紮著爬起來,卻被腳上的鐵鏈一下子絆倒在地,原來她的腳上鎖著一根手腕粗的鐵鏈。

這是怎麽回事?

門外聽到裏面的響動居然有開門的聲音。

忽如而來的光線是昏暗的燭火,並不刺眼,寧貞兒睜大的眼睛,來的人便是她好久未見的師兄,趙瑜安!

“是你?”

寧貞兒還記得趙瑜安的手臂為了保護她被砍斷,果然此時一只袖管裏空空蕩蕩,多日未見,趙瑜安的臉憔悴很多,想必司馬朝義也曾狠狠的責罰過他。

寧貞兒的神色有些暗淡,自己這是又被朝凝閣捉回來了嗎?

“師妹...你身子虛,吃點飯吧。”

趙瑜安把一只紅木食盒放在離寧貞兒不遠的地方,寧貞兒並不看他,但仍是記得他一臂之恩:

“你們也要關我如同關我的父親一樣嗎?暗無天日?一直到死?”

趙瑜安身子發僵,站在原地並不說話。

“謝秋風呢!你們把他怎麽了?”

寧貞兒想起謝秋風就有些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肯定是自己連累了他!朝凝閣恨的是她,不是謝秋風!

趙瑜安的臉被隱沒在深深的黑暗裏,看不見他的表情,似乎他也在想,為什麽事情會成了這個樣子呢!為什麽一切都不能回到從前?

趙瑜安不回答她:

“吃吧,趁熱,裏面有你最喜歡吃的白灼蝦...”

“呵!”

寧貞兒嗤笑,她最看不慣他這個樣子,總是這樣,師命對他來說就可以讓他不分真理,不辨黑白嗎?

寧貞兒不動,趙瑜安也不動,良久,趙瑜安站起身來,默默朝牢門走去...

寧貞兒鼓著一口氣一把推翻食盒,把裏面的東西狠狠的砸向趙瑜安的方向:

“你們把謝秋風怎麽了!你要關我!你們就是把我關在我父親曾關過的牢房裏讓我痛苦讓我死!”

寧貞兒力氣虛弱,食盒沒有砸到趙瑜安身上反倒把她自己累的體力耗盡氣喘籲籲。

趙瑜安默默不動,連轉身回頭都不敢,他脖子發僵,仿佛背後就是他無法面對無法挽回的良知和追憶:

“他很好,他叫司馬秋風,他一直都叫司馬秋風。”

一句話如同重錘敲著寧貞兒心頭,讓她瞬間墜入冰窖,她直覺得渾身發冷,冷的她不停的發抖,眼淚都覺得冰冷。

趙瑜安出去了,牢門又被重重的鎖上,其實就算牢門不縮寧貞兒也觸及不了那牢門半分,寧貞兒只覺得心口奇痛無比。

這是關押過她父親的牢房,如今又關著她,他父親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騙了,她也是...

仿佛父親就站在他身邊,對她說:你這個傻子!

是!寧貞兒開始笑了,從小聲的笑到大笑,笑到嗓子嘶啞,笑到嘔吐不止,笑到嘔出一口鮮血...

我是個傻子,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花畫站在朝凝閣的門口,他只有一柄劍,身後空無一人。

這樣也好,死便死,生便生。

朝凝閣的大門很快敞開,江鶴平首先從門中出來,隨即而來的是大笑不止的司馬朝義: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到底是年輕氣盛銳不可當啊!哈哈哈哈!”

司馬朝義大笑而出,站在他旁邊的還有謝秋風,他的親生獨子,司馬秋風。

花畫看到謝秋風眼神一動,但很快恢覆平靜,心裏只覺被人塞了一塊千斤重的巨石,沈入谷底。

“司馬朝義,我今天來,給你帶了一份大禮...”

說著花畫從懷中拿出太虛令:

“我不管你是皇甫昭還是司馬朝義,我以縹緲宗第四代傳人的身份來為縹緲宗江老宗主和婉容報仇,更為了我的義兄,我的兄嫂,以及被你殘害的所有,無辜生命報仇。今日,以血還血,不死不休。”

司馬朝義看見太虛令驚訝的咦了一聲就又恢覆如初:

“哈哈,無知小兒,你有什麽能耐?哦,原來這太虛令就是你送我的大禮啊!哈哈,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送我大禮,我也要回禮才是!來人!”

司馬朝義拍拍手,很快就有仆人拉來兩具屍體。

這兩具屍體被狠狠的扔在花畫面前,一具是季雲白,一具是了空....

花畫渾身一顫,險些跪倒,再擡頭已經兩眼赤紅如血。

司馬朝義玩味的看著花畫:

“你看這大禮可好?我特意把他們放在冰窖裏免得給你看的時候不新鮮呢!你一定很生氣吧哈哈哈,我就是要讓你氣,要讓你恨,而你,能奈我何?”

司馬朝義大笑:

“對了,你那表妹我本想殺了他的,但一想還是太便宜你了,所以我就把她買到了勾欄院哈哈,你那冰清玉潔的表妹想必如今已經是個朱唇萬人嘗玉臂千人枕的表子了吧哈哈哈哈!”

花畫渾身冰冷,被他言語激怒的腦海一片空白。

他的血如同冰塊放入滾燙的油鍋裏,白霧蒸騰,那是他的恨,他的怒!

司馬朝義心中嗤笑:

到底是個年輕人,果然心思如此激不得,嗬,可笑!

“秋風啊,看來我之前讓你去刺探還是有些大材小用,他們根本就不堪一擊。”

司馬秋風抿唇,面容恭敬卻沒有答話。

而此時的花畫只覺得血氣倒湧,整個人都開始發抖!

司馬朝義繼續誅心:

“你以為你是縹緲傳人,你以為你有太虛令又怎樣?我今日讓你死你便無法活!我今日讓你身邊的人都死你就必須得睜著眼睛看著!”

花畫緊緊的握住劍,一股冷冽的煞氣自花畫的周身散發出來,花畫發髻被風吹起,發絲竟然從發根處開始泛白,一直白到發梢!

那是內力全部抽空的表現,花畫一頭白發,赤紅雙目,他怒,他恨,他要這些人的鮮血!

花畫,已入魔!

司馬朝義也一怔,他竟然走火入魔!

人的思緒和劍到底哪個更快?

因恨入魔,所見皆殺!

以命為註,玉石俱焚!

沒有人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朝凝閣是如何被滅門,但住在周圍的老百姓卻永遠記得朝凝閣環繞的河水整整紅了三日。

花畫提著劍,他的手臂已經酸麻。

除了血腥味,他什麽也聞不見了。

司馬秋風眼睜睜看著閣中一個個人死去,他的父親死了,他的師傅江鶴平也死了,就連朝凝閣那個做白灼蝦手藝很好的廚娘也死了!

現在只剩他了!他如同最後一只老鼠,任其玩弄。

司馬秋風抱流血的手臂朝朝凝閣地牢跑去,他手裏已經找到鑰匙,他要把寧貞兒帶走!

貞兒,不要怪我,為了你的解藥,我必須要回來!

現在,他有了解藥,也有了鑰匙就可以帶貞兒遠走高飛了!

花畫瘋了,他簡直是魔鬼!

司馬秋風一層層的下到地牢,地牢裏空空蕩蕩,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和鮮血滴下的聲音!

“貞兒,花畫瘋了!我要帶你走!”

司馬秋風的手發抖,他一邊開門一邊呢喃,試了幾次,鑰匙終於對了鑰匙孔!

“貞兒!”

司馬秋風的聲音發顫!他看見寧貞兒了!

貞兒在睡覺呢!

司馬秋風顫抖的跪在寧貞兒面前,把解毒丹藥塞在寧貞兒嘴裏:

“貞兒,你怎麽不吃啊?”

司馬秋風語氣溫柔,如同哄著一個淘氣的小孩子:

“貞兒,吃了解藥你就好了...我就帶你走,我們離開這裏,再也不要牽扯這些江湖事...”

司馬秋風抱緊早已經冰冷的寧貞兒,終於忍耐不住,嚎啕大哭...

而花畫的劍粘著血,一滴一滴的滴在青石板的地磚上...

手起,劍落,鮮血飛濺。

花畫有些想笑,可臉早已經僵硬。

太好了,朝凝閣,終於,沒有一個活人了。

花畫如同行屍走肉般走出朝凝閣的大門,刺目的日光讓他發昏。

花畫跪在雲白和了空的屍首旁,屍首從冰窖拿出又在烈日下暴曬,屍體的臭味充滿了空氣。

花畫有些搖搖晃晃,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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